番外四.小樓的奇幻漂流之旅途一（7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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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四.小樓的奇幻漂流之旅途一（7）
晚自習前，老班頒發了之前參賽的省級奧數比賽獲獎證書，省級而已，對於庭雨疏獲獎，樓知秋不覺得意外，只是為他開心。
以前偶然聊起高中生活，說起高中數學聯賽，樓知秋倒沒有報名參加過，但庭彥斌一直很支持兒子在學習上的追求，庭雨疏在高一時參加全國高中數學聯賽，獲得了參加CMO的比賽資格，但那時他卻早已退學了。
不想在這個夢裏，庭雨疏倒是順利參加了CMO比賽，之後獲得了國家集訓資格，卻沒有參與集訓，樓知秋追問緣由。
“參加CMO冬令營的那幾天沒法照顧小陽，他自己玩，掉到井裏了，爸爸下班後和鄰居找了一晚上才找到，為了照顧小陽，爸爸請了假，但那幾天下雪，檢修出了些紕漏，爸爸被扣了兩個月工資。只是五天而已。”
樓知秋問，“你擔心IMO集訓時間太長了，家裏會有什麽事嗎？”
鄰裏雖然友善，樂於平時搭把手幫忙，但大家都不是富裕充實的家庭，各有各的奔波，他們父子三人這麽多年，受的照顧已經夠多的了。
“不止是這個原因，有才能的人有很多，我的競爭對手都很強大，通過比賽和他們聚在一起，有時也會有望其項背的感受。”
庭雨疏平靜地客觀陳述，“那裏的每個人都是日就月將有備而來，經過大量刻苦的訓練，除此之外也同樣敏捷聰穎。想要參與這樣的競爭，不是拼運氣就可行，即使我也刻苦學習，也未必能在集訓裏獲得理想的成績。”
他就這樣做了決定，並把CMO的獎牌也藏了起來，直到一年後被庭彥斌偶然發現，經過一番促膝長談，讓他把握接下來的比賽機會。
樓知秋此前還未警醒，現在才忽然醒悟，庭雨疏在學生時代的遺憾，就是他的學生時代本身。
他要把在現實中未能送給父親的榮譽，在夢裏送給父親。
“你爸爸今天在家嗎？”
庭雨疏不明所以，回答道，“在家。”
“把你的證書拿出來，我們今天就送回去！”
“可是……”他想說今天才剛剛返校。
樓知秋心裏發緊，他感覺到自己厘清這個線索的一瞬間，這個夢裏世界的某處就開始塌陷，一股沒來由的緊迫感襲來，脫口而出，“來不及了！”
他話音剛落，教室裏的燈管忽然集體熄滅，呲呲作響，電頻信號失真地閃爍幾下，再度亮起時，本該嘈雜的教室瞬間歸於寂靜，除他們二人之外，所有學生悉數消失。
走廊的風大了起來，頭頂的燈管開始搖晃，走廊深處傳來八音盒的旋律。
樓知秋頭皮一陣發麻，這好像……好像是他前兩天看的一個恐怖片，一個含有恐怖元素的實驗夢核電影，他看那部電影是為了感受電影對科技作用生活並異化的悲觀思考，但因為含有恐怖元素，看得怕得慌，所以讓庭雨疏遠程連線陪自己看。
如果沒記錯，下一刻應該會出現……
GOD！！DAMM！！！
鬼啊！！！救命啊！！！
教室門口忽然出現了一雙腿，木制的鼓形長圓柱以及球形關節，一只手握住門框，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，探進了一顆人頭，瘦削、病態、僵硬的臉上，一對詭異的眼珠發射光線，鎖定了他們兩個人。
樓知秋此時都不知道該慶幸自己前兩天看的不是什麽《寂靜嶺》，還是後悔自己看得不是《僵屍肖恩》，看著那兩顆詭異的大眼珠，他覺得自己腦花都沸騰了。
親眼見到這種吊詭生物，所帶來的沖擊超過所有恐怖驚悚片，就算是恐怖片愛好者都會被嚇破膽，更不用說樓知秋這種生性敏感、想象力豐富的人，效果不亞於六指琴魔把他的神經系統當弦狂彈亂撥。
慌亂之時，他還記得庭雨疏在他身後，伸手把他護在背後，滿頭大汗地安慰他，“別害怕……寶貝，你把證書拿出來放到我的書包裏，裏面還有手電筒，我們……”
背後太安靜了，一點聲音都沒有，樓知秋寒從腳起，麻痹著冷凍到四肢。擔心庭雨疏有什麽事，猛地回頭一看，正巧庭雨疏面色如常地和自己扭頭的視線對上。
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，只覺得背後一陣陰風，未知的恐懼濕冷地逼近。
他再猛地轉身，只見那木偶巨人已經以那個扭曲可怕的姿勢，探進了大半個身子，一只腳已經踏進來，落在地上有著堪比人體自由落體的驚悚聲響，向他的方向逼近過來，但在樓知秋回頭後，只是用那對恐怖的眼珠直視著樓知秋，沒有任何動作。
樓知秋往後摸庭雨疏的手，正想說什麽，對方卻說話了，“有人看著它時，它不會動，我們至少得有一個人看著它。”
語氣和往日一般平靜無常，“不知道眨眼會不會影響，你和我一起眨眼試試？”
樓知秋都快飆淚了，老婆！！為什麽你在這種時候還能保持這麽冷靜，還能這麽驚世駭俗地可靠啊！！
“你為什麽都不害怕！！”甚至還能發現木偶人的機制，這正是剛才樓知秋想說的，電影裏木偶人是貫穿整部電影的追逐者，在夢核困境中主角一邊逃離它的追捕，一邊解謎離開。
“本來也被嚇了一跳，但是你看上去嚇得不輕。”
樓知秋站他身邊，覺得他就像一盞燈，驅散周身黑暗，有安全感不少，此刻還能滿頭流汗麻木地開玩笑，“是啊，我腦花都快沸騰熟了，開蓋撒糖即食。”
他忍住害怕地想爬到庭雨疏身上的沖動，深呼吸稍稍冷靜下，“好，我倒數321，我們一起眨眼。”
“嗯。”
試驗後發現眨眼時間太短，不會造成木偶人的移動，掌握了木偶人行動的邏輯，樓知秋冷靜下來。“你把證書放好了嗎？”
“嗯。”
盯著一動不動的木偶人，樓知秋反手翻出手電筒做好準備，牽住庭雨疏的手和他解釋，“這裏可能是一個夢中世界，雖然我還不知道為什麽存在，但我猜測和你有關，把這張證書給你爸爸，就會結束了。”
身後沒有聽到回音，樓知秋緊張地問，稱呼都註意不上了，“老婆？”
“……我是假的嗎？和剛剛消失的人一樣……”他的聲音有明顯的顫抖，比起看到眼前這詭異恐怖的龐然巨物，顯然這個消息更讓他恐懼。他不知道什麽夢中世界，真實世界，對他來說，他人生的十七年都是真實的。
樓知秋緊張時腦子轉得極快，盯著那兩個大眼泡子，感覺自己都快麻木了，他知道庭雨疏此時一定很害怕，這種關乎存在主義和虛無主義的空茫，比生命的威脅更加無限。
為了安慰他，樓知秋努力找回平時的思考能力，“不，不，不是這樣，我希望你能理解為……類似，類似精神實體一樣的存在。你是曾經真實經歷過、發生過的思緒和意識的遺留，也許科學還不能解釋這是為什麽，但是思緒的本質也是物質變遷，在某個時間、某個空間，經過某個特殊的反應，你出現了，你獲得了生命，被賦予了特殊意義，也許相對我們所在的現實只是短暫零星的一瞬，但在這裏的無限是另一個維度。”
樓知秋此時的思維活躍度跟火山爆發一樣，轟轟烈烈又極不穩定，察覺漏洞，他立刻糾正，“不對，不是‘相對我們’，我和你一樣，我們都是‘不存在的’，但在這裏，我們都是‘存在的’。你明白，明白我的意思嗎？”
庭雨疏的沈默沒超過一分鐘，聲音已經平靜下來，“我知道了。”
樓知秋又想感動地哭了，情緒這麽穩定，意志這麽強大，老婆，你不愧是我的超人嗚嗚！！
他勉強壓下瘋狂躁動的心跳，“你牽著我的手，我在後面看著它，你拿好手電筒，然後我們走出學校，去你家裏，好嗎？”
雖然木偶人是很恐怖，稍有不慎，可能就會被追上，但樓知秋不可能把後背的危險留給庭雨疏。
“嗯。”庭雨疏看了一眼眼都不敢眨的樓知秋，答應了。
其實他也擔心樓知秋慌成這樣怎麽在前面探路，他有種預感，前面的路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……
剛剛走出教室，教學樓的燈便一盞一盞連著熄滅，走廊的八音盒聲音越來越響，是《水邊的阿狄麗娜》，就好像他們之前所在的燈光通明的教室是一個新手安全屋，一旦走出去，冒險就正式開始了。
庭雨疏對教學樓結構很熟悉，手上拿著手電筒走得很穩，樓知秋走了幾個拐角，在經過幾次木偶人在拐角處失去視線接觸的突襲前進卻有驚無險後，他也逐漸平靜下來。
“你剛剛叫我寶貝，老婆。”庭雨疏冷不丁說。
樓知秋被他這個問題轉移了點註意力，更加放松了，“對，是的。”
“你沒這麽叫過我。”
樓知秋囧，“剛談上是這樣的，你理解下，而且你年紀還小呢。”
“現實中我很老嗎？”
“沒有！青年二十八，正是好年華！”
“好老。”
樓知秋矢口否認，“不——你不明白這個年齡的男人的魅力所在！”
庭雨疏沒回應，因為他突然停下了腳步，樓知秋瞬間又緊張了，他不能回頭，心跳得砰砰快，“怎麽了？”
“又有一個。”庭雨疏輕聲說。“我覺得這個好像有點不一樣……”
樓知秋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毛了，電影裏根本沒有兩個木偶人！只有一個！！
樓知秋聽到背後傳來木偶人疾步踩踏向他們走來的聲音，想把庭雨疏拉到身後自己去面對，被對方先一步攥緊了手，踏步聲也隨即停止了。
“剛才太黑了，我沒看見它。它似乎是不看著它時不動，看著它時才會動。”
“你確定嗎？！”
“剛剛試了下，確定。”
樓知秋內心嚎叫，原來剛剛那陣山崩地裂的聲音是你在測試怪物！！
“等下你走過去時不要看左邊。”庭雨疏交代。
“好！”
樓知秋雖然怕極了，但是拉著庭雨疏的手不讓他動，“我走前面吧。”
原先的電影並非一個純粹的恐怖片，只是含有恐怖元素的意識流影片，但現下看來，並非他想得那麽簡單，萬一前面等下出現一個拿著電鋸的殺人狂魔呢？
庭雨疏只沈默了幾秒，“我相信你能應對好，但是我想要你保存一下體力，一會如果有需要，你可能會辛苦一下。”
這就是十七歲的庭雨疏和二十八歲的庭雨疏的不同了，十七歲的他能委婉地面面俱到，一點不落人面子，換二十八歲的庭雨疏，就會直接拍拍他的手背，丟下六個字，“待我身後，聽話。”
樓知秋思索下，覺得自己的特長確實不在此處，“那你等下遇到危險，要第一時間把我拉過去。”
庭雨疏失笑，“不要那麽緊張。這不是夢嗎？”
害怕的人卻意外很堅決，“我一定要把你送回家，我到這裏來，就為了這個。”
庭雨疏和他背靠著背，撓了下他的手心，“我們繼續走吧。”
有了第二個木偶人，自然就有第三個，第四個，兩種類型都有，庭雨疏給他甄別後他再區別對待。
樓知秋對木偶人們的駕馭越來越熟悉，現在有三個木偶人在他們身後跟著，平心而論，如果只是單純操控當然簡單，但如果一個人要同時避免被他們追趕，分出去視線，又要不斷對前方進行探路，還要應對突然出現的木偶，必須保持鎮定不能亂了手腳，心理壓力絕對拉滿。
還好有庭雨疏在，樓知秋牽著他的手，無比有安全感。
他忽然有種莫名的親切感，“我們以前一起玩恐怖游戲也是這樣，我都要抱你大腿，沒你我完全不行。”
庭雨疏縝密地抓住關鍵詞，“現在不玩了嗎？”
“我膽子小，所以只玩過一兩次，還是好幾年前的事了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一個場景，一進去我嚇了半死，墻上嵌的都是血皮骷髏，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糊滿了墻，上面吊滿了死人，而且還……”
“肚子剖開，五臟六腑往外掉嗎？”庭雨疏平靜地問。
樓知秋頭皮一炸，天靈蓋都要彈開了，“你、你……”
“在我們前面，樓梯道裏。別緊張，我抓著你，不會讓你被砸中的。”
樓知秋的魂快飄出來了，虛弱地應了一聲好。
但庭雨疏沒動，“我有一個猜測，你要不要聽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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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前偶然聊起高中生活，說起高中數學聯賽，樓知秋倒沒有報名參加過，但庭彥斌一直很支持兒子在學習上的追求，庭雨疏在高一時參加全國高中數學聯賽，獲得了參加CMO的比賽資格，但那時他卻早已退學了。
不想在這個夢裏，庭雨疏倒是順利參加了CMO比賽，之後獲得了國家集訓資格，卻沒有參與集訓，樓知秋追問緣由。
“參加CMO冬令營的那幾天沒法照顧小陽，他自己玩，掉到井裏了，爸爸下班後和鄰居找了一晚上才找到，為了照顧小陽，爸爸請了假，但那幾天下雪，檢修出了些紕漏，爸爸被扣了兩個月工資。只是五天而已。”
樓知秋問，“你擔心IMO集訓時間太長了，家裏會有什麽事嗎？”
鄰裏雖然友善，樂於平時搭把手幫忙，但大家都不是富裕充實的家庭，各有各的奔波，他們父子三人這麽多年，受的照顧已經夠多的了。
“不止是這個原因，有才能的人有很多，我的競爭對手都很強大，通過比賽和他們聚在一起，有時也會有望其項背的感受。”
庭雨疏平靜地客觀陳述，“那裏的每個人都是日就月將有備而來，經過大量刻苦的訓練，除此之外也同樣敏捷聰穎。想要參與這樣的競爭，不是拼運氣就可行，即使我也刻苦學習，也未必能在集訓裏獲得理想的成績。”
他就這樣做了決定，並把CMO的獎牌也藏了起來，直到一年後被庭彥斌偶然發現，經過一番促膝長談，讓他把握接下來的比賽機會。
樓知秋此前還未警醒，現在才忽然醒悟，庭雨疏在學生時代的遺憾，就是他的學生時代本身。
他要把在現實中未能送給父親的榮譽，在夢裏送給父親。
“你爸爸今天在家嗎？”
庭雨疏不明所以，回答道，“在家。”
“把你的證書拿出來，我們今天就送回去！”
“可是……”他想說今天才剛剛返校。
樓知秋心裏發緊，他感覺到自己厘清這個線索的一瞬間，這個夢裏世界的某處就開始塌陷，一股沒來由的緊迫感襲來，脫口而出，“來不及了！”
他話音剛落，教室裏的燈管忽然集體熄滅，呲呲作響，電頻信號失真地閃爍幾下，再度亮起時，本該嘈雜的教室瞬間歸於寂靜，除他們二人之外，所有學生悉數消失。
走廊的風大了起來，頭頂的燈管開始搖晃，走廊深處傳來八音盒的旋律。
樓知秋頭皮一陣發麻，這好像……好像是他前兩天看的一個恐怖片，一個含有恐怖元素的實驗夢核電影，他看那部電影是為了感受電影對科技作用生活並異化的悲觀思考，但因為含有恐怖元素，看得怕得慌，所以讓庭雨疏遠程連線陪自己看。
如果沒記錯，下一刻應該會出現……
GOD！！DAMM！！！
鬼啊！！！救命啊！！！
教室門口忽然出現了一雙腿，木制的鼓形長圓柱以及球形關節，一只手握住門框，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，探進了一顆人頭，瘦削、病態、僵硬的臉上，一對詭異的眼珠發射光線，鎖定了他們兩個人。
樓知秋此時都不知道該慶幸自己前兩天看的不是什麽《寂靜嶺》，還是後悔自己看得不是《僵屍肖恩》，看著那兩顆詭異的大眼珠，他覺得自己腦花都沸騰了。
親眼見到這種吊詭生物，所帶來的沖擊超過所有恐怖驚悚片，就算是恐怖片愛好者都會被嚇破膽，更不用說樓知秋這種生性敏感、想象力豐富的人，效果不亞於六指琴魔把他的神經系統當弦狂彈亂撥。
慌亂之時，他還記得庭雨疏在他身後，伸手把他護在背後，滿頭大汗地安慰他，“別害怕……寶貝，你把證書拿出來放到我的書包裏，裏面還有手電筒，我們……”
背後太安靜了，一點聲音都沒有，樓知秋寒從腳起，麻痹著冷凍到四肢。擔心庭雨疏有什麽事，猛地回頭一看，正巧庭雨疏面色如常地和自己扭頭的視線對上。
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，只覺得背後一陣陰風，未知的恐懼濕冷地逼近。
他再猛地轉身，只見那木偶巨人已經以那個扭曲可怕的姿勢，探進了大半個身子，一只腳已經踏進來，落在地上有著堪比人體自由落體的驚悚聲響，向他的方向逼近過來，但在樓知秋回頭後，只是用那對恐怖的眼珠直視著樓知秋，沒有任何動作。
樓知秋往後摸庭雨疏的手，正想說什麽，對方卻說話了，“有人看著它時，它不會動，我們至少得有一個人看著它。”
語氣和往日一般平靜無常，“不知道眨眼會不會影響，你和我一起眨眼試試？”
樓知秋都快飆淚了，老婆！！為什麽你在這種時候還能保持這麽冷靜，還能這麽驚世駭俗地可靠啊！！
“你為什麽都不害怕！！”甚至還能發現木偶人的機制，這正是剛才樓知秋想說的，電影裏木偶人是貫穿整部電影的追逐者，在夢核困境中主角一邊逃離它的追捕，一邊解謎離開。
“本來也被嚇了一跳，但是你看上去嚇得不輕。”
樓知秋站他身邊，覺得他就像一盞燈，驅散周身黑暗，有安全感不少，此刻還能滿頭流汗麻木地開玩笑，“是啊，我腦花都快沸騰熟了，開蓋撒糖即食。”
他忍住害怕地想爬到庭雨疏身上的沖動，深呼吸稍稍冷靜下，“好，我倒數321，我們一起眨眼。”
“嗯。”
試驗後發現眨眼時間太短，不會造成木偶人的移動，掌握了木偶人行動的邏輯，樓知秋冷靜下來。“你把證書放好了嗎？”
“嗯。”
盯著一動不動的木偶人，樓知秋反手翻出手電筒做好準備，牽住庭雨疏的手和他解釋，“這裏可能是一個夢中世界，雖然我還不知道為什麽存在，但我猜測和你有關，把這張證書給你爸爸，就會結束了。”
身後沒有聽到回音，樓知秋緊張地問，稱呼都註意不上了，“老婆？”
“……我是假的嗎？和剛剛消失的人一樣……”他的聲音有明顯的顫抖，比起看到眼前這詭異恐怖的龐然巨物，顯然這個消息更讓他恐懼。他不知道什麽夢中世界，真實世界，對他來說，他人生的十七年都是真實的。
樓知秋緊張時腦子轉得極快，盯著那兩個大眼泡子，感覺自己都快麻木了，他知道庭雨疏此時一定很害怕，這種關乎存在主義和虛無主義的空茫，比生命的威脅更加無限。
為了安慰他，樓知秋努力找回平時的思考能力，“不，不，不是這樣，我希望你能理解為……類似，類似精神實體一樣的存在。你是曾經真實經歷過、發生過的思緒和意識的遺留，也許科學還不能解釋這是為什麽，但是思緒的本質也是物質變遷，在某個時間、某個空間，經過某個特殊的反應，你出現了，你獲得了生命，被賦予了特殊意義，也許相對我們所在的現實只是短暫零星的一瞬，但在這裏的無限是另一個維度。”
樓知秋此時的思維活躍度跟火山爆發一樣，轟轟烈烈又極不穩定，察覺漏洞，他立刻糾正，“不對，不是‘相對我們’，我和你一樣，我們都是‘不存在的’，但在這裏，我們都是‘存在的’。你明白，明白我的意思嗎？”
庭雨疏的沈默沒超過一分鐘，聲音已經平靜下來，“我知道了。”
樓知秋又想感動地哭了，情緒這麽穩定，意志這麽強大，老婆，你不愧是我的超人嗚嗚！！
他勉強壓下瘋狂躁動的心跳，“你牽著我的手，我在後面看著它，你拿好手電筒，然後我們走出學校，去你家裏，好嗎？”
雖然木偶人是很恐怖，稍有不慎，可能就會被追上，但樓知秋不可能把後背的危險留給庭雨疏。
“嗯。”庭雨疏看了一眼眼都不敢眨的樓知秋，答應了。
其實他也擔心樓知秋慌成這樣怎麽在前面探路，他有種預感，前面的路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……
剛剛走出教室，教學樓的燈便一盞一盞連著熄滅，走廊的八音盒聲音越來越響，是《水邊的阿狄麗娜》，就好像他們之前所在的燈光通明的教室是一個新手安全屋，一旦走出去，冒險就正式開始了。
庭雨疏對教學樓結構很熟悉，手上拿著手電筒走得很穩，樓知秋走了幾個拐角，在經過幾次木偶人在拐角處失去視線接觸的突襲前進卻有驚無險後，他也逐漸平靜下來。
“你剛剛叫我寶貝，老婆。”庭雨疏冷不丁說。
樓知秋被他這個問題轉移了點註意力，更加放松了，“對，是的。”
“你沒這麽叫過我。”
樓知秋囧，“剛談上是這樣的，你理解下，而且你年紀還小呢。”
“現實中我很老嗎？”
“沒有！青年二十八，正是好年華！”
“好老。”
樓知秋矢口否認，“不——你不明白這個年齡的男人的魅力所在！”
庭雨疏沒回應，因為他突然停下了腳步，樓知秋瞬間又緊張了，他不能回頭，心跳得砰砰快，“怎麽了？”
“又有一個。”庭雨疏輕聲說。“我覺得這個好像有點不一樣……”
樓知秋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毛了，電影裏根本沒有兩個木偶人！只有一個！！
樓知秋聽到背後傳來木偶人疾步踩踏向他們走來的聲音，想把庭雨疏拉到身後自己去面對，被對方先一步攥緊了手，踏步聲也隨即停止了。
“剛才太黑了，我沒看見它。它似乎是不看著它時不動，看著它時才會動。”
“你確定嗎？！”
“剛剛試了下，確定。”
樓知秋內心嚎叫，原來剛剛那陣山崩地裂的聲音是你在測試怪物！！
“等下你走過去時不要看左邊。”庭雨疏交代。
“好！”
樓知秋雖然怕極了，但是拉著庭雨疏的手不讓他動，“我走前面吧。”
原先的電影並非一個純粹的恐怖片，只是含有恐怖元素的意識流影片，但現下看來，並非他想得那麽簡單，萬一前面等下出現一個拿著電鋸的殺人狂魔呢？
庭雨疏只沈默了幾秒，“我相信你能應對好，但是我想要你保存一下體力，一會如果有需要，你可能會辛苦一下。”
這就是十七歲的庭雨疏和二十八歲的庭雨疏的不同了，十七歲的他能委婉地面面俱到，一點不落人面子，換二十八歲的庭雨疏，就會直接拍拍他的手背，丟下六個字，“待我身後，聽話。”
樓知秋思索下，覺得自己的特長確實不在此處，“那你等下遇到危險，要第一時間把我拉過去。”
庭雨疏失笑，“不要那麽緊張。這不是夢嗎？”
害怕的人卻意外很堅決，“我一定要把你送回家，我到這裏來，就為了這個。”
庭雨疏和他背靠著背，撓了下他的手心，“我們繼續走吧。”
有了第二個木偶人，自然就有第三個，第四個，兩種類型都有，庭雨疏給他甄別後他再區別對待。
樓知秋對木偶人們的駕馭越來越熟悉，現在有三個木偶人在他們身後跟著，平心而論，如果只是單純操控當然簡單，但如果一個人要同時避免被他們追趕，分出去視線，又要不斷對前方進行探路，還要應對突然出現的木偶，必須保持鎮定不能亂了手腳，心理壓力絕對拉滿。
還好有庭雨疏在，樓知秋牽著他的手，無比有安全感。
他忽然有種莫名的親切感，“我們以前一起玩恐怖游戲也是這樣，我都要抱你大腿，沒你我完全不行。”
庭雨疏縝密地抓住關鍵詞，“現在不玩了嗎？”
“我膽子小，所以只玩過一兩次，還是好幾年前的事了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一個場景，一進去我嚇了半死，墻上嵌的都是血皮骷髏，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糊滿了墻，上面吊滿了死人，而且還……”
“肚子剖開，五臟六腑往外掉嗎？”庭雨疏平靜地問。
樓知秋頭皮一炸，天靈蓋都要彈開了，“你、你……”
“在我們前面，樓梯道裏。別緊張，我抓著你，不會讓你被砸中的。”
樓知秋的魂快飄出來了，虛弱地應了一聲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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